“我的一切又与你何干”(1 / 2)
好像是深秋的某个清晨,殷大士被一阵风吹醒,她睁开眼,高挑的窗户大开,定是崔髯粗心忘记。
她不像往常一般催促着崔髯关窗,而是翻身下床,屋外风和落叶,红墙琉璃瓦,她缘身在凤仪宫中。
她漫步走向大殿,崔髯正刷着地,她依旧毛手毛脚,地上水渍未干透。妙灯在不远处整理着殿中物什,她心细,干活让人放心。
一切静谧如常稳中有序。
“你醒了?”
阿傩朝她走来,直视着她的双眼。
殷大士不语,有些跌跌撞撞叁步并着两步走回卧室,隔着铜镜观察着自己的眼眸。
十八岁之前,殷大士的眼眸都是极浅的琥珀色,久不见光,有些病态的羞怯。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囫囵摸着自己的眼周,多久没见过这样的自己了。
猛地回头,有些慌张问道,“我…?”
阿傩朝她点点头,“重瞳已毁,如今你和常人无异。”
“我再也不用见那些…孤魂野鬼了?”
殷大士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心下惶然。
阿傩单手搭在她肩膀上,“好像到头了。”
“好奇怪的感觉,”她又揉揉眼,一切无异,人一下子获得或失去太多,心下总是悬而又悬。
这是妙灯从外殿端来蜜瓜,“中宫,尝尝蜜瓜,说是刚送进宫来的。”
殷大士尝一口,“好甜。”
甜到她一瞬间想起,自己也曾有过无忧无虑的时光。
十岁以前,她还是万人宠爱的小公主,哥哥陪着她入睡,天一亮就起床,提着裙摆往湖边跑,走上很远很远的路,把整个禁宫都绕上叁圈。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喜欢她,父母,兄长,甚至是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奴仆。
他们总会觉得,小公主的未来一定会像现在一般无忧无虑,获福无量,肉身圣心,曾与神明比肩。
如今她已二十叁岁,出走半生,失了神性,沦为芸芸众生之一,醒来时人依旧在这禁宫中,却由公主变成了中宫。
她转头问阿傩,也问妙灯,“你们看我,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妙灯摇摇头,“中宫还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阿傩却说,“曾经是天下人的公主,如今又是天下人的皇后,总归是不一样了。”
殷大士又回过头照照镜子,“希望吧,希望可以越来越好。”
到午膳时间,萧行逸回来用午膳。
她不知在她休养时日里,萧行逸早已从太极殿搬来凤仪宫居住。
宫中她贴身仆人早已习惯景初皇帝的日常在侧,本以为醒来中宫又是大闹一通,围着桌子一大群宫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谁知帝后二人一人坐于长桌一侧,口气异常的平淡,像是闲谈家常,“你为何在此?”
萧行逸先饮一口羊汤,极为清淡,少盐却开胃,“宫中人少,早午可一起用膳。”
“这里我住着不惯,人太多,想回微风殿住。”她用调羹轻轻刮着汤,没有一丝油脂,清香扑鼻。
萧行逸动动眉,虽然中宫搬去微风殿不妥,但这宫中只有二人,又有谁会置喙,“微风殿小,俩人住诸多不便。”
“从未听说过哪朝哪代,皇帝与中宫同住。”她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就走,并不打算与他同寝,甚至连一同用膳都是身心拒绝,“太极殿大,陛下还是走吧。”
萧行逸利落起身,两步并上叁步握着她的手腕,“坐下一起用过膳我便移宫。”
二人眼神一对峙,火花四溅,她想抽手,又被萧行逸攥牢,用尽全身力气留下她,却只有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俩个人一起吃顿饭。”
饭后他真的如他所说,二人一人搬回太极殿,一人搬回微风殿,好在太极殿与微风殿挨得近,他晨间暮时都来看她。
他来便来,殷大士却从不与他说话,只当他是个摆设。
萧行逸从不勉强,宫里人早已习惯,帝后虽日日在微风殿相聚,却各摆各的饭,没有一次争吵,亦从没见二人红过脸。
人人都说,景初皇帝娶殷氏女不过为一时合宜,并没有几分宠爱,可阖宫上下只有一位女眷,对微风殿也是有求必应。
转眼又是年末,中宫娘娘要守候初雪,主仆四人像夜猫子一样裹着雪帽,火炉长明,彻夜守候在湖边。
“中宫喝杯花雕酒暖暖身子吧。”殷大士从披氅里掏出小手,接过酒杯,长呼一口白气,“好冷哦,也不知道今夜会不会下雪。”
“中宫回屋等候吧,别冻坏身子。”妙灯担忧说道。
“回去也没事做,还不如再这等着,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每年都是盼望着初雪到来。”她用力吸鼻子,冻寒之气深入肺腑,她冻得打一激灵。
好在四更时分,天空中颤颤巍巍飘来一朵雪花,落地即化,崔髯揉揉眼看得清楚,惊喜喊道,“中宫,下雪了。”
一语惊醒昏昏欲睡的殷大士,她睁开双眼,六角形的雪花映在眼睑,她欣喜异常,脱掉雪帽蹦蹦跳跳踮脚要去触碰第一片落在掌心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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