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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及她走到门口,他忽地又唤她:楚沁。
她定住脚,带着残存的不安回头看他。
下次你若不想见我。裴砚深吸了口气,觉得心里很难受,难受得噎了半天才继续发出声音,大可以直说,不必找理由,我都明白。
啊?楚沁愣住了。
她眼看他眼中的光彩消失殆尽,修长的手指翻着书页,状似平静,细看却在隐隐地轻颤。
他声音里的轻颤与手上一样微不可寻,竭力维持着从容告诉她:不想见我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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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杏仁酥
楚沁吃着杏仁酥,手边还放了盏没加糖的清淡绿豆汤用以解腻,基本是看一页书正好吃下一块酥,很快就吃下去小半碟子。
楚沁怔忪半晌,茫然又讶异。
她不料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望着他做不出反应。然后慢慢的,那份茫然一点点化作恍悟,她迟钝地读懂了他心底的那份敏感。
这本也不是多难懂的事,他带着那样微妙的出身在这荣耀无限的国公府里长大,个中自有不为人知的秘辛。只是上一世他们虽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却一直公事公办的时候居多,贴心的话说得极少,他便也不大爱说那些往事,更不会在她面前暴露弱点。
可现下为何突然就说了呢?
楚沁不大明白,暗想大概是因为他现在还年轻,而她又不像上一世的此时那般与他客气。加上今日颇有些事端,他们一来二去地打交道,不知不觉间就比上一世更熟悉了,她又恰在此时不小心地触到了他心底的敏锐之处
楚沁胡乱理着思绪,理智上只想将这事探究个明白,心中的慌乱却更深了。
她心里泛开一股浓烈的心疼,为着他的隐忍,为着他深埋心底的那份痛。
她一时忍不住地在想:上一世她从未察觉他的这份难过,那在那么多年里,他是怎么过的呢?
他们再不亲近也是夫妻,如果他有这样刻骨铭心的难过,她至少该听他说说呀!
她想起她母亲离世的那阵子,他只消有空就一直在陪着她。那时她心力交瘁,便也没太在意过,可现下回想起来,她当时其实情绪很差,陪在她身边并不会是多舒服的事情。
可他还是那样做了,一直到她心情好转他才又专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而她对于他的心事,一点都不清楚。
楚沁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很讽刺的事情她原本以为上辈子她只是没顾好自己,却恪尽职守地当好了妻子、当好了母亲、当好了儿媳,但现下看来,起码在当妻子这一点上她大概做得也并不怎么样。
有那么一瞬,她很想回到前世把这些都弄个明白,至少要弄清他的心思,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迟钝糊涂。
但这一切已经注定没有答案了,她无可回头地当了一辈子糊涂鬼。
楚沁心中五味杂陈,就这样又在那里杵了良久,久到裴砚手中的书都翻了两页。
裴砚的目光一行行地划过书上的字,可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他余光一直睃着楚沁,心里好像在盼着她走,又有点自己也说不清的怪异情绪。
他又翻了一页书,楚沁掩在袖中的手相互绞了半天,揣着一颗跳得七上八下的心慢吞吞走回他桌前:昨晚三郎来的时候,我是没睡。
他视线未动,随意地又翻了下书,自嘲轻笑:我知道。
楚沁的手指又用力地相互捏了捏:但我不是不想见你,你想多了。
裴砚挑眉,眼睛抬起来,复杂地看向她。
他本已习惯于被拒之门外,让她直说只是因为他不喜欢那种虚假的遮掩,想在自己的院子里听些真话。
她这样一解释起来,他倒不知道怎么办了。这府里以各种拙劣的借口将他拒之门外的人很多,非要来跟他解释的可没有。
他一时只得按兵不动地看着她,讥嘲地想,这到底有什么可解释的?
他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楚沁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我只是我只是当时不太方便罢了。你若早一刻到,我肯定好好请你进来。
哦。裴砚神色淡淡,不置可否地垂眸,视线重新落回书上。
是真的!楚沁看他明摆着不信,心下有些急了。她几步绕过书案走到他身边,看他不再抬头,她就蹲下身,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你若不信,我我可以告诉你我当时在做什么!
裴砚浅怔,锁着眉看过来:在做什么?
楚沁紧紧咬住牙关,闭上眼睛深吸气,回响他刚才从容不迫地舀油辣子的模样让自己鼓起勇气:我昨晚她还是噎了声,心跳也更乱了。裴砚紧盯着她这般赴刑场般的决绝,直被她引得也紧张了。
楚沁稳住心神,终于启唇:我昨晚让膳房上了道水煮鱼。你来的时候,鱼刚上来不久。
裴砚:?
太假了吧?
他实在不能被这莫名其妙的理由说服,但或许是因为这理由太没道理,他愣了一瞬之后,又反倒觉得这话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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