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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可以对自己的亲儿子严厉、对自己的亲儿媳有什么说什么,对睦园那边却要两万个小心。哪怕真有气不过的事非给那边点脸色看不可,也只能是私下里的,明面上还得端着笑。
苗氏也隐约听说过早些年婆母曾如何对待裴砚,其中的许多法子都称得上狠毒,可明面上也是让人挑不出错的,便维护住了她在京中的美名。
苗氏怔忪良久,又哑哑道:那那三弟妹是早算准了这些,装成了那个样子,就是为了将睦园的掌家权拿回去?
反正她不信楚沁真是为了躲懒,那说辞也太假了。
胡大娘子一喟:多半是吧,可咱也只能按着她的路子走,算是让她拿准了。
苗氏切齿:长了一副乖巧的模样,倒瞧不出心思这么深。亏得婆母心思通透,若换做是我,只怕要着了她的道,不免要在京里挨一通指点不说,睦园的事早晚还是得还给她。
她这么说,胡大娘子心里头稍稍舒坦了些。
是啊,就这么让楚沁平平顺顺地走了,她心里是窝了一口火,却好过毁了自己的名声。这世上的事总是难以万全的,许多时候能保住一头就已是极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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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末,朝中议论已久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悬而未决的储位一锤定音。皇帝下旨册立皇三子卫凌为太子,入主东宫。
民间总有人觉得太子只是一个名头,这个名头定下来,下一步就是等着来日继位。但其实在这名头定下后,要忙的事情才真的多了起来。
首先,太子身边需要有一批各司其职的官吏,称东宫官。东宫官按规制算,可以说就是个简易些的朝廷,这些人要帮太子料理政务,凡事被交到太子手里的差事,都由他们一同议着来,人选便也从已中举的学子中挑选,既能历练太子,也能历练这些举人。
其次,太子也还会有几位近臣。这些近臣有些同样是东宫官,有些则是京中出身显赫的世家子弟。他们除却与太子议政,还要一同赴宴、打猎、游玩、读书,算是亦君臣亦兄弟的关系,能让太子身边多几个可说话的人,同时也好维持住皇家与世家的关系。
于是楚沁就发现,裴砚愈发的忙了。
上一世的这些日子他也在忙,可那时候他们交集不多,她只是听说他一直在忙于读书,时常在学塾读到深夜才回睦园,也没注意个中变化。现下因为他日日回她的正院用晚膳,她一下子就发现他从某一日开始突然变得更刻苦了。他连传膳前的那片刻工夫他都要争分夺秒地读书,晚上更时常熬到后半夜才睡。
某一夜她睡意昏沉中隐约觉得他上了床来,从枕下摸出他给她的怀表打开一看,都快三点了,然后四点半他又照常起了床。
人啊,有的事就是眼不见为净。上一世楚沁知道他在忙,但瞧不见他,也没多想什么。现下日日这么见着,她很快就坐不住了,怎么看都觉得他这样要累出病来。
思前想后,她还是趁着用完膳的时候问了问:三郎,你最近忙什么呢?
她想先听听他怎么说。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就劝他多歇歇;若真不能松懈,那就再说别的。
正忙着扒饭想吃完赶紧去读书的裴砚闻言将碗放了放,道:立太子了,你可知道?我要等恩科还得再过两年,想先趁这机会看看能不能在东宫谋个侍中一类的位子。
侍中,就是为太子近臣专设的位子。
楚沁听得愣住,她这才知道,他为了当这侍中竟出了这么多的力。上一世她虽既知他忙又知道他后来混到了太子跟前,却硬是没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可这其实也不怪她,实在是这事背后的隐情太复杂了。
一方面,定国公府的门楣实在显赫。国公府之上状似还有亲王、郡王,但若追根溯源,就会知道定国公府与旁的国公府都不一样。
本朝开国之初的头一位定国公是高祖皇帝的拜把子兄弟,更在沙场上为高祖皇帝挡过剑。高祖皇帝也是个实在人,一登基就想给这位兄弟封个王位,而且还是摄政王,意思是两人共掌天下。
可这位兄弟却似乎对政务没什么兴趣,又或因为读过史书,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便不肯受此尊荣,一再推辞。
最后直闹得一应功臣都封赏过了,唯独他的身份还空着。高祖皇帝被逼得没办法,就邀他喝了顿酒,趁着酒劲儿,两人就在酒桌上讨价还价。
具体的经过,如今已没人说得清楚。但总之是高祖皇帝可劲儿地往高了抬,这裴家先祖拼命地往低了拉,甚至提过什么爵位都不要,让高祖皇帝给他一笔钱,放他回乡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去算了。
高祖皇帝则是最初死咬着摄政王这个位子不松口,后来看他越说越荒谬,只得逐步妥协。从摄政王退到亲王、又退到郡王,再退到国公。
退到国公的时候,裴家这位老祖宗可算是喝高了。他急着回去睡觉,不想再多掰扯,又想国公大可以没有实权,就点了头:行,那国公就国公。
高祖皇帝一瞧兄弟喝多了,心里乐开了花,当机立断地添了一句:那就国公,我下道旨,让你们家这爵位世袭罔替,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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