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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烽只觉于氏小题大做,又笑说:你若这么担心,那我不去了可好?咱们就在家待着,你看着我。
于氏哑了哑,当然不能真把他扣下,却叹息道:倘使真能不去,我倒巴不得你不去。你日后仕途如何我都不在意,我就想让你平平安安的,别惹什么风浪。
在这一点上,于氏和他很像。旁人或许会说他胸无大志,可他只觉得平安是福,家宅和睦也是福。
裴烽很快定下神,虽落了笔,写得却随意。
他只写了约莫两刻,旁人都还正埋头苦干呢,他就撂下笔起身往外走了。守在侧殿门口的宦官见状以为他需要什么,赶忙迎上前:公子,您
裴烽轻松地笑笑:没思路,我出去走走。
宦官哑了哑,露出难色:这您要是出去走走,可就可就不能让您再进来了。
哦,没事。裴烽浑不在意地摇头,左右也写不出,就不写了,你只当我偷个懒。
说完他不再理那宦官,径自阔步而出去。
侧殿里的众人面面相觑,裴煜下意识地往殿门处看了眼,见裴烽真的走了,暗自松了口气。
他知晓大哥学识不差,现下这般走了只能有一个缘故,就是清楚分寸。
他无声地又看了看三弟,心下希望三弟也知晓轻重,别想着在这种事上拔尖。
就这样,裴烽一去不返,在外面闲逛了半晌之后,他掂量了一下,索性寻了个宦官去向太子告罪,说自己今日身体不适,不得不先回了。
太子没说什么,差人一直将他送到了宫门口,还客客气气地询问需不需要传太医去府上。裴烽笑说不用,道家里有府医,那宦官也就没再坚持。他又说今日实在施礼,改日再来谢罪,宦官表示哪里哪里,谁都不免有个三灾六病,太子殿下都明白。
裴烽于是就这么回去了,他前脚刚走,东宫那边后脚就去长秋宫禀了话,主要是顾着胡大娘子在,于情于理都该告诉她。
胡大娘子正与皇后闲话家常,闻言心下一松,不由感慨:裴烽真是个聪明人。
她与这个继子并不算多么亲近,但一直以来她也愿意关照这个继子,更能心境平和地欣赏他,因为他的的确确很懂事,总能无形中化解矛盾,让大家都自在。
裴烽自觉放弃,裴砚在身份上又差着些,那裴煜应该就稳了。
胡大娘子无声地舒了口气,皇后静静看着她,意有所指地笑道:你家大郎,是个与世无争的。
是啊。胡大娘子回了回神,也衔起笑来,又说,我们家一共来了三个,也不知哪个能合太子殿下的脾气。
皇后只作没听出她语中的探问,闲闲笑说:这本宫倒也说不清了。他们男孩子找兄弟交朋友的事,我们哪能清楚?倒是你们定国公府的孩子,本宫瞧着总比旁人家的好,让人放心。不论日后是哪个留在东宫做事,本宫都高兴。
皇后这话里的器重毫不遮掩,胡大娘子虽没探出自己想听的,也只得欣喜地笑起来:娘娘谬赞了。臣妇倒指望家里这几个不中用的儿子日后能跟着太子好好学学东西,好过闷在学塾里死读书。
皇后颔了颔首:本宫记得你家大郎上次恩科时去了?
唉。胡大娘子笑喟,失利了,没能考中,下回再说吧。
皇后一哂:这科举一次就中的寥寥无几,一辈子不中的倒大有人在。他还年轻呢,慢慢来便是。
是啊,上次他也说,只是先去试试看,探一探自己的底子。胡大娘子悠悠含笑,就像一个慈母在说自己所生的儿子。
长秋宫这边一派和气地聊着,东宫那边,众人在午膳前交了卷,小歇不多时,太子就赐了宴下来。午膳过后,太子可算露了脸。
众人终于聚到了内殿与太子闲谈。这其中一多半人没见过太子,像裴煜裴砚这样门楣足够显赫的时候倒是见过,但也只是年节入宫宴饮的时候混个点头之交,没正经说过话。
所以若真是闲谈,大家还真没什么话讲,史政一类的问题就自然而然地被端了出来。做学问的事,认不认识都可以一道聊聊。
然而这一聊就是大半日,眼看殿外日头渐渐西斜,裴砚神使鬼差地想:若一时半刻回不去,楚沁会不会饿着自己傻等他啊?
这念头不起则已,一起就让他忍不住总要去想。最初倒还好,他想着这些也没耽误正事,依旧与众人有问有答。后来有个话题一时轮不着他开口,他无所事事之下就走神走得厉害了那么一点,等到再回过神的时候,太子已经叫了他三回了。
裴三郎?
裴砚蓦然惊醒,侧首一看,太子坐在主位上一脸好笑地打量他:上哪儿神游去了?
裴砚顿时局促,忙起身长揖:殿下恕罪。太子无意怪罪,端起茶盏啜了口茶,也不提刚才议了什么,就道:你什么看法,说说看?
裴砚凝神,清晰感觉到几道看消息的目光投过来。万幸他学黑白子时练过一心二用的本事,方才虽然太子叫他的前两声他都没听见,但真走神走到那么厉害也就只两息工夫,之前的交谈他虽心不在焉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是在议治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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