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章 茫茫(补全)(2 / 3)
声。她一直在说话,顾荇之头一次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她跟他说了好多有的没的,可唯独没为他最在意的杀手身份辩解过一句。
包括那句,秦澍不是我杀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顾荇之甚至期盼她会为自己开脱。
只要她说,他也许会信的。
可是她没有。
怀里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只是那声音渐渐虚弱下去,很快就要隐没进风雪里。
隐隐约约,顾荇之听见她说:我六岁学剑,为的就是在乱世之中活命。我手下亡魂无数,但我从不后悔。可是顾长渊
你是我用手中之剑,救下的第一个人。
你的命是我换来的
你要活下去。
皑皑旷野,飞雪潲进大氅,打湿鬓发,天地皆默。
原来人间之事,天地都是不管的。
泉下泥销骨,人间雪满头。
自古如此,向来如此。
他想自己终究是后悔的吧。
后悔没有认真了解过这个人,后悔没有好好抱过她一次,也后悔没能在她受伤疼痛之时,给她吹一吹。
就连她手上的那串铃铛,他都没能告诉她用意为何。
那一年,七夕华灯,她问他想不想她?
现如今,乱雪空茫,铃声响在耳边。
每一步,每一步
*
世子府,书室。
窗棂上一抹纤月,落在一堆糖炒栗子的空壳上。烛火晃了晃,宋毓手里刚剥好的栗子一滑,便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那道圆滚滚的影,最后停在了一双云纹靴前面。
宋毓怔了怔,还是埋头继续剥桌上的栗子,半笑着叹了句,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顾荇之将手里的栗子轻置于桌案上,眼光在宋毓面前那一堆地形图和布阵图上扫了一圈。
他从小就是这样,心里躁郁、举棋不定的时候,就喜欢剥东西。小时候每回燕王考察功课,宋毓没少给他和宋清歌剥过坚果。
室内很暗,周遭寂静,只有宋毓手里不时发出的窸窣声响。两人默契地沉默着,一坐一立,周围仿佛结了冰。
还是宋毓打破沉默,他忽然笑了一声,半晌开口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问题问得模棱两可,但顾荇之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故而他也不绕弯子,语气平淡地道:今天。
呵宋毓轻哂,言语间夹杂着得意,那我还是早一点的。
嗯,顾荇之点头,应该是我让你去调查斑鸠垩功效的时候。
宋毓笑了笑,伸手去拿另一个栗子的时候,被顾荇之捉住了。
但这不能证明北伐的事,就是他做的。
宋毓一怔,又笑起来,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神情晦暗,他说:顾长渊,我不傻。你能推测出来的事,我也能看得明白。况且,前日我在朝中的眼线还送来了这个。
他说着话敲了敲面前的一份密报,抬头看向顾荇之道:当年北伐之前,先帝就有改立皇储的打算。北伐一战南祁本是势在必得,先帝有心待我父王凯旋、扬名立威之时再提此事。
可就是因为先帝这一个还未成形的想法,我父王便再也没能回来。宋毓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挣脱顾荇之的钳制,又开始剥栗子。
可你知道我父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宋毓喃喃,近乎自语,当年他请命北伐,也不是为了扬名、更不是为了皇位。可那帮人
话语断在喉头,宋毓轻叹道:算了。往事已矣,总看过去多没意思。
所以你在金陵,到底有多少人马?
宋毓还是无所谓地笑,往后靠上椅背,将椅子腿摇晃得吱哟作响。
人马不是关键,他说:时机才是。
顾荇之明白他的意思。祭祖之时,徽帝和皇室宗亲都会前往灵隐寺。虽有亲卫随行,但灵隐寺依山傍水,饶是守备森严,也严不过宫里。倘若提前部署,沉舟一搏,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结合上一世的梦境和徽帝近来的安排,对方一定是早有察觉。如今正在暗处蛰伏,就等着一个师出有名的一网打尽。
顾荇之平静道:皇上下旨,让我往北护送北凉使臣。
剥栗子的手先是一顿,宋毓继而轻哼一声,笑道:你去也好,反正留在金陵,你也必不会站我这边。还不如远离这场纷争,保全了顾氏的百年名声。
宋毓,沉默良久的男人嗓音低沉,唇间辗转的两字,也若有千金之重。宋毓已经不记得,上一次顾荇之这样全名全姓地唤他,是什么时候了。
他怔怔地望过去,只见月色烛火,顾荇之孑然地批了一身,于静室中茕茕,竟然有几分当年燕王的影子。他有一瞬恍惚,却听顾荇之道:你若信我,便将金陵的人马留给我,回去易州。
宋毓愣了愣,反应过来,继而轻呲一笑,果然啊,在顾侍郎眼里,什么都比不上朝局的稳定重要。
话音未落,耳边倏然响起一阵碎玉之声。
宋毓看过去,只见面前的桌案上,躺着一半碎开的玉珏。那色泽温润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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