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六章 金蝉脱壳(1 / 2)
一轮孤光挂在中天,萤火繁星,风声飒飒。
山中的夏夜无比惬意,没有半分暑热,除了清凉还是清凉。
郑无疾把酒杯斟满,双手托着敬吴先生:“学生深感先生教诲之恩,使我这朽木也开了窍, 实在受益匪浅,终身感佩。”
“大官人实在太谦虚,也太过奖了。”吴先生呵呵笑道,“一来您绝非朽木,依老朽看来,应是一块未饰雕琢的璞玉。二来老朽也不过是些许点拨, 怎能居此大功。实在不敢当,不敢当。”
“先生也太谦虚了, 您对我恩同父母, 无疾有生之年,必将您视为尊亲,言不及义,先生满饮此杯。”郑无疾这小子,生就了一张甜嘴。
为了让吴先生多喝酒,奉承话一车接着一车。
吴先生喝完了一杯,他就立刻又满上一杯。
此时门窗大敞,他们又在高阁之上,山风浩荡,月华如水,着实令人胸襟开阔,酒兴大起。
吴先生喝得高兴,把衣襟敞开了,拿筷子敲着酒杯道:“你不知道, 我年轻时也曾如你这般放荡恣睢。仗着父亲是一方缙绅, 成日价挟弹飞鹰, 宿柳眠花。
常常个月不进家门,花出去的银子如流水一般。
不曾想交友不善, 那人本是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却图谋我的家产,用计害我输光了家业。
我父亲被气死,妻子被接回娘家。
随后那人又将我赶出本郡,不许我在家乡过活。
我一路流浪乞讨,有好几次都险些丧命。
我知道是自己品行不端才找来了灾祸,在投靠了亲戚之后,我开始发奋苦读。
那一年我二十五岁,经过十年方才考中进士。外放回原籍知县,才算报了当初的仇。
报了仇以后,我又觉得做官太累。辞了官,各处游历,没钱了就坐馆。有一技傍身,也算是到老有靠了。”
“原来先生还有这样一番不寻常的经历,”郑无疾倒真是有几分真心在里头了,但还是不忘劝酒,“真叫人又惊讶又佩服。”
他想的是, 自己已然不赌了,只是不想把人生都浪费在读书上。
何况又徐春君这个比猴儿还精的老婆, 别人想骗他家产也难。
因此吴先生的事并不能真的打动他。
他还是想回去,跟徐春君生小孩。
如今都六月了,离徐春君给她那个继母守孝期满也没多久了。
郑无疾想方设法给吴先生灌酒,他自己却没喝几杯。
吴先生本来也是个好酒的,这些日子在这里隔三差五才喝一顿,而且从开始小酌怡情,并没有敞开喝过。
今日算是开了斋,在郑无疾的鼓动下,又是吟诗又是作赋,最后酒喝光了,酩酊睡了过去。
郑无疾看着吴先生睡得沉了,方才蹑手蹑脚起身。
他今日费了好一番心思,吴先生有午睡的习惯,他故意在午饭后请教问题,害得吴先生睡不成。
晚上又提出对酒赏月,把吴先生灌醉了。
他之所以选今天,就是因为其他的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而且今夜月圆,能照清山路,否则乌漆嘛黑,他要么跑不远,要么掉下山崖去,胜算不足。
他把早就准备好的包裹拿出来,里头有一大包肉干和干粮,都是他平日里口挪肚攒出来的。
还有一件长袍,他要下去就不能穿得太累赘,因此隻穿了中衣。
结起来的绳子足够结实足够长,但还得自己四肢有力气,这几个月他随着吴先生锻炼,效果还是不错的。
把绳子系在廊柱上,借助这手臂攀缘和脚腿用力,郑无疾爬了下去。
期间有几次险些失手,吓得他出了好几身冷汗。
最后在距地面三尺左右的地方,绳索“嘣”地一声断掉了。
郑无疾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感觉五脏都移位了。
趴了半天才起来,后怕道:“多亏不高,要不得把老子摔残废了。”
他重新系了系包裹,看了看四周,然后迈开步子往东北跑去。
他不用担心弄出声音,因为下头的哑仆根本听不见。
他不禁想到书里说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来,坏事是可以变成好事的。
吴先生睡到半夜,口渴得要命。
睁眼看看,月影已经偏西了。
心想自己真是有些喝过了头,往后可不能这样。
爬起来倒了杯凉茶给自己喝,想着问问郑无疾是否口渴。
谁想到那边一看,竟然找不见郑无疾!
吴先生还以为他喝醉了没睡在床上,点了灯把这里找了个遍。
死活不见郑无疾的影子。
吴先生这才真的着了慌,连忙打开机关,一架木梯吱吱嘎嘎地落下去,慢慢触到了地面。
这里不是真的凌空,平时不放梯子只是不让郑无疾乱跑。
可徐春君也考虑到有紧急情况,所以设了暗梯。
吴先生下来一看,地上掉着一团绳子,立刻就明白了郑无疾是怎么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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