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描牡丹(四)(1 / 2)
张汉辅很有耐心,并非对她有耐心,是他天性如此。
他不急于得到她,盛碧秋甚至怀疑,以他恶劣的秉性,张汉辅最享受的阶段,不是捕到猎物那一刻,而是看着猎物一步一步走进他设下的圈套的过程。
每一步都走得正合他意。
她不上课,张汉辅就让他的副官开车来盛家,他得空时,也会亲自来接,无非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邀她去约会。
旁人不是瞎子,他又那么招摇、张狂,不可一世,谁都看得出张汉辅是在追求盛家小姐。
盛家二老倒很想结这桩与帅府的姻亲。
张汉辅那时整编新军,在军中大权在握。盛父对其讚扬有加,讲张汉辅现在只是缺乏时机,时机一到,他必能一举扬名,成为比大帅更优秀的将领。
盛碧秋不懂政局,只是父亲对张汉辅的欣赏,令盛碧秋困扰得很。
她私心希望父亲能更欣赏邵平多一些。
这事瞒不过,风言风语不免吹到邵平的耳中。其实也大不必别人传,张汉辅也会让他知道。
那日张汉辅又来了。
在这之前,他有大半个月没来,盛碧秋甚至还窃喜,暗谢上天给了张汉辅好新鲜的天性,总算对她没了兴趣。
可她失算,甫一出门,盛碧秋就看见张汉辅半倚在车门上,正衝着她笑。
他笑容灿然,只可惜他的眼睛生得太过黑亮,相貌又俊得近乎冷清,使得这样的笑容都有些不怀好意。
盛碧秋躲着走。
他不让,大步跟过来,与她并肩走在一起,问她:“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盛碧秋赌气停下,道:“少帅,我去见朋友,请你不要打扰。”
“哪个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盛碧秋有些生气,“男朋友,他不爱见生人。”
张汉辅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那不必介绍。”
盛碧秋觉出他话里有话。
张汉辅唤:“蒹葭。”
盛碧秋眉头紧锁,本能地反感他不由分说的亲昵。
张汉辅道:“听三妈妈说,如果能常常见到一个人时,不觉新鲜,哪天他不来了才会日思夜想。这一个月,我不来,你想我么?”
盛碧秋客套道:“少帅,我很感谢……”
“那就是不想。”张汉辅走近她,他说话慢条斯理,甚至听着彬彬有礼,可手却大肆地拢住她的下巴,“不过,这句话很有道理。”
日思夜想的不是盛碧秋,而是张汉辅。
他一隻手揽住她的腰,扯近,突然就吻了上来。不容反抗的亲吻,令盛碧秋刹那间浑身战栗,腿也发软。
她推打不动,便狠心咬了上去,待张汉辅躲了一躲,盛碧秋抬手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她可真敢,副官远远看见,都为盛碧秋捏一把汗。
“你下作!”盛碧秋抹了抹湿濡濡的唇,心里又愤怒又委屈。
张汉辅看她气得眼眶发红,笑了几声,道:“盛小姐也不是第一次知道。”
“张汉辅,你再这样下去,我去告诉大帅!”
“尽管来,我很欢迎,毕竟你总要见公婆。”
盛碧秋根本说不过他,越说越气恼,扭头便走。这次,张汉辅没有再跟来。
他自不会跟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邵平看见了这一切,但装作没看到。
盛碧秋知道他瞧见了的,她能察觉出,两人相处时不再如之前那般自在。
盛碧秋会庆幸,幸亏邵平那时没有衝动,上前与张汉辅争执,否则他的副官一定敢拔枪相对,把场面闹得不好收拾。
有时候,盛碧秋也会难过,她被人那样欺负,也暗暗奢望邵平能出面,舍身保护她。
她知道这样的想法是自私的,心里头对自己的懦弱很是鄙夷。
邵平大约一直惦恨这件事,说不清楚是恨自己,还是恨盛碧秋,两人开始无端端因为一些琐事吵架。
越吵越凶时,盛碧秋万分委屈,“甘庸,你怎么能比外人对我还凶?”
这一句不知怎就刺到他的神经,邵平红着眼睛大喝:“那你找张汉辅去!”
盛碧秋浑身一震,不由得心寒。
邵平说完,很快就后悔,他看见盛碧秋眼睛里闪着泪光,喉结滚了一滚,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发这样的神经。
“蒹葭,我……”
他单膝跪到她的面前,牵住她的手,半晌无话。
盛碧秋止不住地掉眼泪,邵平便去亲吻她的嘴巴,将她的泪吻干净,诚心实意地跟她认错。
他们似张完整的白纸,张汉辅似刀,在上头狠狠地划开一道口子,即使再拚到一块去,也不如从前完整。
裂痕是早就有了的,而后两人都小心翼翼、心照不宣地回避它,任由裂痕越张越大。
半年后,盛碧秋的父亲在政治上失利,因贪占公款的罪名锒铛入狱。
母亲为此奔走数日,本是能留住一条命的,而后父亲又被政敌按上“赤匪”的头衔,那时又在讨赤,怕是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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