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好壹会儿的心事。在他的印象裏，母亲很久没有跟他说过那么多的话了。

那日母亲将他带回房中，便让燕喜姑姑去院裏挖出了壹坛酒，给他斟了壹杯，给自己斟了壹杯，然后想了想，又斟满了三个杯子，然后也不说话，便壹杯接壹杯地把那三杯酒洒在了地上。

他们母子便这么相顾无言地喝了好壹会儿，那大大的壹坛酒很快便下去了壹半儿。烛火昏黄中，他细细打量着母亲。有很多年了，他壹直觉得她是真的老了，由心到身，泛着沧桑，可今日她心中重担已经放下，酒意将脸颊熏的微红，那双波光潋滟的凤眼露着挡都挡不住的熠熠神采，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靓如华月，蔼如春风的尊崇得独壹无二的公主，甚至有壹瞬间，他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位权倾天下的外祖母的影子。

过了良久，老夫人才开了口，声音带着几分嘶哑，“这坛酒还是父亲初登大宝时我们壹家四口儿壹起埋下的，我出嫁时把它带了过来，如今母亲也走了，当年好好儿的壹家就只剩我壹个了。”她缓了缓，又说道，“我的父亲，不是个好人。正巧儿，我的母亲，也不是个好人。他们两个倒真是不是壹家人不进壹家门儿。只是可惜啊，这两个人凑在壹块儿，他们身边的好人就都遭了央。”说罢她自嘲地笑了笑，“可这乱世天下，要的正是似他们这样的枭雄。他们或许不是好人，不是好夫妻，不是好父母，但他们能壹统这江山，因为他们是最适合的人。”

她凤眼微瞇，似想起什么久远的往事，“很久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父母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他们会变的如此贪婪、如此卑鄙、如此残忍、如此狠心，可后来我明白了，他们本就是这样的人啊，也正因如此，他们最终坐拥了这天下。”她又喝了口酒，仿佛要将心中的千言万语壹朝吐尽，张晏不敢打断她。

“作为壹个女人，我的母亲着实是个坏的，可她却是壹个了不起的人。她掌权的这许多年，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刑罚罕用而罪人甚希。母亲所做的这壹切究竟有何不妥，只因她是壹个女人就不该做了这天下的主，就合该为后世唾駡么？”

但她话锋壹转，又道，“但她为人霸道，排除异己，独断专行，扶持外戚。或许真的应了老人说的话儿，人拥有得越多就越难舍弃。他们忘记了盛极而衰，方是天道，行事如此不知收敛，倒还不如我壹个偏安壹隅的妇道人家看得明白。”

她停了停，将目光投向张晏，带着许久未见的温柔，“我们壹家四口从田间小户变为天下第壹人家，看似风光，实则又有多少不幸？父亲自私凉薄，他对我们的伤害，壹生也无法弥补。母亲虽爱我与弟弟至深，可我这弟弟怕她、怨她，壹生都不快活。而我呢？我敬她却也恨她，恨她毁了我女儿壹生的幸福，恨她让我的儿子，壹世都註定会带着枷锁过活。但我们壹家这些个恩恩怨怨怕是只能在地底下才能分辨清楚了。可是晏儿，我的晏儿。”

老夫人忽地握住了张晏的手，“从小我便如此严格地教导妳，却也永不停歇地告诉妳，绝不可心生妄念。妳还这么小，就被我们这老壹辈的纠缠封死了去路。妳跟娘说句实话，妳恨我不恨？”

张晏摇摇头，回握住母亲的手，道，“娘爱之深责之切，您壹心只想保孩儿壹生平安，张晏明白。玉笙跟我说过，这人世间许多的事情都是无法选择的，儿子这些年来也是这么想的。有些事情既然无从选择、无法改变，我们，只能尽己所能，活得更好。”

老夫人合上双目，眼角划过壹丝泪痕，叹道，“我的晏儿真的，是个大人了啊。”

那夜张晏往自己院裏走的时候，夜已深了，他的脑海裏反復回荡着母亲最后叮嘱他的壹番话，“我们母子这壹生再不求闻达，如今诸事尘埃落定，我只希望妳开心就好。至于那个小女孩儿，本是我无心插柳，算不上是个出挑的，可如今看来倒也忠心，妳若喜欢便让她着妳也是无妨的。我年轻的时候看过太多后宫裏的勾心斗角，虽出于壹个母亲的私心，我也想妳尝那三妻四妾的好处，有子孙成荫的福分，但这红颜祸水说得不是没有几分道理。而那患难之交、少年夫妻老来伴的滋味儿，妳将来或许也会懂得。”这便算是，认了玉笙儿？张晏的嘴角竟不觉带了壹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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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木有觉得长公主霸气侧漏求扑倒？三观正的少年是被三观正的娘养出来的。

目测再有壹章肉和壹章结尾这个故事就要结束啦~多谢大家支持，老鸨和神棍已经在后臺准备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