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1 / 2)
其实席文郁对那段回忆印象不太深了,他们只相处了短短几天。依稀记得她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虽然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化工厂工人,但非常恩爱,其乐融融,他当时很羡慕。他默然放下书,坐到窗边,彼时正是中午,但冬天是个过于残酷和萧瑟的季节,连太阳的光都无法照亮铅灰色的天空。枯萎的树木在北风中瑟缩,摇摆晃动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落寞的低诉。“今年的春天来得好迟。”走在走廊上,同事瞥一眼窗外,对她说:“往年这个时候应该都不会下雪了吧,看天气预报说今天还会下雪。”叶景乔困惑看了眼手机:“好像是因为太干了,所以人工降雪。”“难怪。”同事恍然大悟:“那我今天早点下班到颐和园赏雪去!”“整挺好。”叶景乔随口回应一句,手托住咖啡杯,拐到了办公室里。整个下午她都埋头于工作,偶尔心思飞到席文郁身上。他怎么还不报警?是想找别的办法来报复她吗?比如说伤害她妈或者老师,他完全有能力这么做。她暂缓了自首的心思,这几天一直在观察他的行为举止,如果他有这方面的意图,她只能先下手为强,把他也一块处置了。不能否认,有过几个男人,他是最让她心动的一个。可是这点心动,在迎头碰上她内心的铁律时,只能被碾得粉碎。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几天都没有发现苗头。那他究竟要做什么?叶景乔轻抿一口咖啡,它的温度已经冷却,她没料到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抬头一望,发现窗外乌云密布,笼罩在繁华的都市上,天地之间,是纷纷然的鹅毛大雪。手机屏幕上冒出消息提示,她点开一看,是席文郁发来的。“下班后回来吗?”和往常一样的信息,可满腹狐疑的她,却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是摊牌?还是威胁?思索片刻,她回:“好。”下班时,雪停了,路上的积雪很厚。淡淡的阳光落到她身上,她仰头,发现竟然出太阳了。她买了把折迭刀,放在口袋里,缓缓在冰冷的风中呼出一口白气。人行道上的雪被人踩得凝结成灰色的冰,走快了就打滑,叶景乔稳住脚步,心情忐忑地走到席家门口。里面光线微弱,她蹙了蹙眉,闻到浓烈的酒味。醉鬼行动能力不会太强,她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有了实处,呼吸平缓下来。地毯隐没了她的脚步声,她走到客厅,看到桌上放了几个空了的酒瓶,沙发上没有人。身后传来窸窣动静,她顿时警觉,转过身,席文郁正站在她身后。心跳陡然加快,她定定望着他,手伸到口袋里攥紧那把刀,整个人僵硬地站着。然而,他只是淡淡瞥她一眼,拿着酒瓶绕过她,坐到了沙发上。“回来了?”他问。“嗯。”她垂下头,稍稍放松警惕,又听他唤了一句:“乔然?”叶景乔浑身一僵,抬眸,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什么?”席文郁垂眼,手拿起桌上一沓纸,抛到沙发上。她曲腰下去,翻了翻上面的东西,全是她的记录,或者说,全是她的罪证。叶景乔匆匆扫一眼,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你想做什么?”他笑了笑,重复一遍:“做什么?”这样淡然的语气不知怎么激怒了她,她走到他身边,拎起他的衣领,迫使他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你可以报警,但如果做了别的什么,我不怕和你玉石俱焚!”他琥珀色的眼眸紧盯着她,没有害怕,也没有愤怒,反倒泛着淡淡的水意,像是下一秒就要涌出眼泪来。
她莫名心中一乱,手一松,他又躺回沙发上。“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他淡淡问,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摸不透他的意图,她胸口起伏了几下,平心静气问:“那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些?”“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他从沙发上起来,理了理被她弄乱的衣领,说话声音很慢,也很轻:“说来很奇怪,知道这些事情虽然很意外,但很快就接受了”她一怔:“你”他打断她:“我喊你过来,只是想问”他的唇微微张开,话语却消弭在空气中。她看到他眼眶变得湿红,唇角弯起,勉强挤出一丝浅笑。“喜欢过我么?这么多天。”他的语气逐渐低落:“还是只因为算计?”完全出乎意料的提问,她晃了晃神,一个“不”字已经率先吐出口。静了良久,他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沉重,最终在流下的眼泪中分崩离析。叶景乔默默看他随手抹了抹脸,拿出打火机。以为他要抽烟,没想到他拿起那一沓资料,点燃、焚烧,雪白的纸张和漆黑的文字瞬时被火吞噬,化成一缕缕细灰,沉在玻璃桌上。她愕然出声:“文郁?”“我不会报警。”他又将一张纸扔入火堆中,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映出跳动的火焰。她茫然地张了张唇:“为什么不报警?”“那会毁了你一辈子。”“我的人生早就被摧毁了。”“不,你还可以重新开始。”他抬眸望向她,嘴唇颤动,神色似留恋,似不舍,最末归为无波澜的平淡:“你会幸福、快乐地度过这一生。”她完全不理解他谜一般的话语和行为,他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既恐慌,又迷惘:“为什么为什么?”注视着眼前灼热的火焰,他低声说:“因为我爱你。”他这句话像重拳击打在她的心头,内心的恐慌和困惑再也遏制不住,一波一波涌上来,她忍不住想,他怎么会爱我呢?我杀了他的父亲,我算计他,还想杀他,他完全可以报复回来,为什么不?为什么?重重疑惑不断攻击她内心冷漠的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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