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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 第20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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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观将一刀宣纸写完,看砚上墨迹半干,扔下笔杆,长出口气。

抬头的片刻,就见卷山堂内灯火通明,隔着九曲石桥,隐隐能瞧见阿宝正在灯下做针线的身影。

不由心中一热,她是在等他?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这才回神:“青书!”

青书赶紧自门外进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少夫人回来多久了?”

“少爷刚到家,少夫人就赶回来了。”

裴观皱眉:“你怎不叫我。”

说着迈步出了书房,直往卷山堂去。

立春千叶看见少爷来了,才刚打起两边的门帘子,还未来得及通报,少爷便一阵风似的进了内室。

跟着戥子就出来了:“咱们到梢间守着去。”

“戥子姐姐,屋里真不要侍候?”

“不用,等里头叫咱们,咱们再进去。”

立春千叶虽觉得不妥,可这是少夫人的规矩,也只得跟着进了梢间。

阿宝从灯下抬头,明星似的双眸望向裴观,似在等他开口。

裴观坐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叹喟一声,不论何时,她的手总是热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裴观握着她的手,在掌心中摩挲了许久:“宋……宋祭酒死了。”

“死了?案子不是还没断么?”

只是先抄查证据,因这是案件,裴观又只回家过两次,阿宝只知道要查证据,旁的一概不知情。

“他在家中,自尽了。”

景元帝给了他这个体面,念他年老,无须下狱关押,只封住了宋府大门,让他在家待罪。

谁知,宋述礼就在今日,在他自己的书房内,吞金自尽。

他吞金之前沐浴更衣焚香,还写了一封万字长的自白书放在案头,等他死后,呈送到陛下御案前。

他吞的那块金子,是从太-祖皇帝御赐的金腰牌上绞下来的。

剩下的大半块,压在那封自白书上。

自白书中自陈罪状,恳请景元帝只罚没家产,不再祸及家人。

阿宝知道宋述礼是裴观的老师,参他确是因他虐待学生致死,贪污案所涉金额巨大。可他未审自尽,裴观心中必不好受。

她伸手轻抚着裴观的背。

偏偏就在今日,偏偏就在裴观升入翰林院的当天。

裴观将妻子搂在怀里:“他可能不用死的。”

太-祖一朝留下的老臣,景元帝怎么也会留他个体面,连太子也想优容他,议事时定的是抄家夺职。

可他却受不了等待的恐惧,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阿宝反手摸摸裴观的脑袋:“那,这罪还定么?”

“要定。”自白书都已经呈送上来了,这罪是要定的,因他自裁,景元帝也许还会罚得更重些。

裴观说过对这桩案子有七八成的把握,其实还更多些。

“你可知道汉武帝?”裴观搂着阿宝,就似胸中搂住了一团火,在这冬夜中暖他心怀。

“知道,那不是一千多年前的皇帝么?”

“一千六百年前。”裴观徐徐言道,“宋祭酒这半年与他的学生们一道修史,在评价汉武帝时说他穷兵黩武。”

阿宝只知道这是个厉害的皇帝,旁的所知甚少。

裴观也知她上学的时间短,一半又在学女儿书,能知道汉武已经了不起,遂将汉武事迹说给她听。

阿宝听得津津有味,但又不解:“可这些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各朝各代对汉武褒贬不一,若是哪一朝的风向是贬武,那就是当朝帝王好武。若是哪一朝捧武,那便是外交软弱,边防空虚。”

以评价汉武帝来借古议今。

宋述礼出了事,那书也就修不下去了。

阿宝怔然,怪不得裴观升到了翰林院,他这是猜中了皇帝的心思,顺着皇帝的心意,替陈如翰伸冤。

但宋述礼自尽了,从此裴观身上的恶名就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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