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僧 第61节(2 / 4)
着倔强的骄傲态度,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
隔了半刻,才听见他在屋里说:“大嫂请进来坐。”
这份生疏简直没头倒脑突如其来,月贞心里有些毛毛的,捉裙进去。
他从罩屏内出来,将茶碗搁在对着门的桌上,弯起唇角,“大嫂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自己拣凳子坐吧。”
笑还是那笑,只是那副笑脸比从前起来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前满是周到与温柔,如今却是疏疏淡淡的。他的眼神更像刚磨好的刀,闪着幽幽冷光,随时要架到月贞脖子上似的。
她登时有些怕他,手足无措,拂裙坐到椅上去,把个脑袋低着。待他也坐下,她偷么瞥他,见他在那头澹然地理着袖口,气定神闲,庄严肃穆。
月贞倏然觉得坐在这里像是跪在公堂上一般,如坐针毡。她心里检点着怕是有哪里得罪了他,然而从他昨夜归家检点到眼前,也没发现有个得罪他的地方。
越思越糊涂,索性不思了,她端起茶呷一口,“芸二奶奶的事情,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和缁大爷商议好了么?”
了疾把胳膊慢条条放在炕桌上,并不看她,“一早就议定了。我方才去给母亲请安,已经对她老人家讲过了。”
“怎么讲的?”
“我说我昨夜席上见岫哥有些精神不振,大约近来有一场病灾,要度此劫,需得他母亲亲自在佛前闭关祈祝些日子。”
月贞也将胳膊搭在案上,稍稍欠身,“那霜太太怎么说?”
“她让我一会亲自去你们那头告诉姨妈和芸二嫂子一声。这些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姨妈会应允的,横竖吃斋念佛的是芸二嫂子。”
月贞“嘿嘿”笑了两声,“你如今也会编谎了。”
了疾转过眼来看着她,心里不由得冷笑。要说撒谎,她才是个绝顶高手,凭谁也看不出来她这张天真的面孔背后,尽是些放浪形骸的动作。他透过眼前的这张脸,又依稀看到昨夜的景象。蒋文兴亲了她,而她没有推拒,只是在微笑。
他夜半辗转在枕上,也曾为她开脱过,想她是身不由己,人家忽然唐突冒犯,她没来得及反应也是有的。可事后那抹微笑也真够得人琢磨半晌的了。
眼前这笑,便令他感到一阵酸楚与心烦。他也噙着冰冷的笑意,态度散淡地说:“这算得什么谎?”
他端起茶盅饮了一口,觉得茶汤涩得难以下咽,就将余下的茶一把泼到门外。
“唰”一声,把月贞的笑脸浇凉了。她又看他一会,忽然板下脸别正眼去,“有什么话就明讲,犯不着这么阴阳怪气的。”
了疾鼻梢里哼出一声,“我没什么话好讲。”
月贞瞪了他一眼,怀着一腔气愤噌地站起来,“那我走了!”
她牵着元崇走出去,及至那边宅里,在园中一条小径上,不经意的一个扭头,发现了疾就静悄悄地走在后头。
她知道他是为芸娘来回琴太太的话,又隐隐觉得他是有些情绪要向她表明。可不知什么因由,那股情绪又像是难表的,迂回在一前一后中间,仿佛将他们两个人的脚绊起来。
她不由得放慢了步子,似乎是俄延着在等他。他却迟迟没赶上,维持着当中的距离。
又走一阵,太阳业已晒得人头昏脑涨,月贞满心烦闷,狠狠地转过头去,“你到底有没有话说?!”
了疾站定了一瞬,走了上来,眼睛扫过她,却又是朝前走了。他这沉默里带着芜杂的愤懑,既认为月贞行为不检,又觉得她胆大包天,还有更多的,他觉得是受了她的骗。
他自己遐暨至琴太太房里,琴太太正预备吃午饭,吩咐冯妈备了份斋饭,叫他陪着吃。等饭摆上来,仍不见月贞跟来。想她是不来了,他又有些悻然无趣。
琴太太一面招呼他坐到饭桌上,一面看他,“鹤年,怎么脸色不好?可是病了?这个天一日比一日热起来,夜里千万不要图凉快不盖被,受了风也是要着凉的,尤其是你们山上风凉。你母亲成日就放心不下你,你不在家,她十句话有八句都不离你,你可不要叫我们操心。”
“姨妈尽管放心,我晓得照管好自己。”借了这个话头,了疾又说起芸娘的事情来,“不过姨妈说得很是,这个天日渐热起来,夜里又凉,最易生病。我昨夜在席上见岫哥就像是有些没精打采,夜里回房,我闲来无事卜了个吉凶,算出岫哥此季里有场病祸。”
任琴太太这样个无情的人,听见亲孙子有病灾,也急得变了面色,“什么病?!要不要紧?这可如何是好?”
了疾敛眉道:“我看这场病祸不轻,是什么病哪里能算出来呢?倒有个解祸的法子,就是得劳累芸二嫂子一场。”
琴太太立时搁下箸儿吩咐冯妈,“去,把芸娘月贞都叫来。”
冯妈道:“唷,这会估摸着都在吃午饭吧。”
琴太太急道:“还吃什么午饭?耽误这一顿两顿又饿不死。”
了疾看她这态度,料准事必成。又担心霖桥那一头,倒是这一日不见他,因问起:“霖二哥呢?自打昨夜席散就不见他,他还是那样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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