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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她人生剩馀的这几年内,不辞劳苦的照顾她。

即使、即使童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张文河好,即使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把心放在这个家庭的人身上,童家威都觉得足够了,童胜对童母的好、对他的好,他不曾怀疑过半分的虚假。

是时候换他来回报父亲了。

童家威说风就是雨,他马上打了通电话给祁恆,两个人一起去选购了要送童胜的礼物,隔天去看童胜时,童家威立刻就把找了新闻给童胜看,由于家里没有电视机,童胜便没有养成看电视的习惯,他既不会使用电子產品、也没兴趣,成天只知道看看报纸、种种菜,所以即使住院了也都不曾主动开过电视来看,只能看看童家威带给他的书。

童胜看完了新闻,缄默许久,最后只问一句:「所以呢?」

童家威拿出昨晚买的礼物,那是一个小巧精緻的红丝绒盒子,他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端端正正的摆了两枚戒指,两枚戒指的戒围差距并不大,是童家威和祁恆用心选的。

「爸,这个送你。」童家威见他一脸呆愣,不由得失笑,他轻柔的把盒子交给童胜,「现在同婚已经合法了,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真爱,你们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再也没有人会阻止你们在一起。」童家威说到这里,忍不住湿了眼眶,他把戒指交到童胜手里时,清楚的感受到童胜的颤抖,他知道童胜有冀望、也有恐惧,他用双手紧握住童胜的手,告诉他:「张老师已经等得够久了,你也是。」

童胜几欲啟唇,却更是说不出话,他咬紧牙根,颤颤地问:「你不怪我?我跟你妈……」

童家威一听到他还在顾虑着自己,立刻上前抱紧童胜,哭笑道:「你是我爸,我怎么会怪你?」

童胜听到了儿子的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泊泊而下,他手里紧紧的握着柔软的戒指盒,心中的一块陈年巨石轰然而倒,他数不清楚自己等这一天已经等多久了?心里也不是没有期盼过,但是真的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几乎都不敢再想了。

「爸,你要赶快好起来,你要亲自把张老师接回家。」

童胜点了点头,终于笑了,他把玩着盒子里的戒指,怎么样都移不开眼。

童胜出院当天,童家威和祁恆一起把童胜送到疗养院,童胜坐在轮椅上,自己推着进去,童家威和祁恆则留在外面等候。

房内,床边的窗子大开,午后的微风吹起了鹅黄色的窗帘、也吹进了阳光,张文河是醒的,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风掠过他的发丝、睫毛,他被风吹瞇了眼,唇边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好像时间在他身边都停下了。

童胜不敢惊动他,迟迟不敢继续前进。那么久了,他终于又看到了甦醒的张文河,他和二十年前一样,笑的时候永远都是那样平淡、温柔、不惹尘埃,直到现在,他还是认为张文河是他这辈子遇过最乾净的人,他很善良、替人着想,他们在学校里不敢谈情说爱,每当他想向张文河表达爱意的时候,他会给他写信,但是他不敢写得太露骨,有时候满满的一封信,写的却全是生活里琐碎的杂事,一句「想你」、「爱你」也不敢写,有一次他写了一封藏头信给他,他的文笔不好,所以想了很久才写出来,信的藏头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那是张文河最喜欢的一首诗,无奈张文河的脑子太僵了,楞是看不出来。

张文河喜欢跟他说一些论语、孟子里的大道理,他听不懂,张文河会不厌其烦地再说一次,但每当自己向他提起数学公式,张文河就会罕见的耍赖不听。他不擅长国文;张文河也不擅长数学,命运就是那么奇妙,曾经让他以为,两个人就是天生一对。

童胜轻轻地推着两边的轮子,双眼牢牢的锁在张文河身上,脑中闪过一幕幕与张文河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门口到床边不过十几步,他却一走就走了二十年。

终于停在了床边,童胜反覆呼吸了好几次,才开口唤了一声:「张老师。」

童胜这一声唤得破碎,他止不住地颤抖,声音竟比平常不知道小了几倍,但是张文河听见了,这一声呼唤纠缠着他二十多年、日日夜夜,他想着那个人的时候,痛苦得好像要死了一样,嘴里唤着他的名字,明明心痛得无法自抑,却又忍不住地去想;听到那个人要跟别人结婚了,明明悲伤得什么事都做不好,却又暗暗为他高兴。那个人就这样走了,留下他一个人,他被所有人又打又骂的时候,那个人娶了别人;他想去偷看婚礼,只要再一眼,他就有把握自己能放下了,他是多么希望那个人能够好好的过日子。

他喜欢那个人站在走廊屋簷下,手里解着数学题,常常不小心撞到别人的样子;他喜欢那个人缠着他再讲解一次诗里的含意;他最喜欢那个人,偶然在校园里遇到他,总是热情地对他挥着手,唤他一声:张老师。

张文河缓缓地回头,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谁也不说话,彷彿能这样一眼万年。

然后,看着看着,张文河就对童胜笑了,他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来啦?」

一句那么轻微的话,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轻,张文河不说,童胜却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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