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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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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变了脸色:“这是什么话?他为我弄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我亏欠他?就不论从前,这几个月来,我戒烟养病,不都是他忙前顾后?他还不曾嫌弃我,你倒替我嫌弃他!做人怎不讲些良心!”

“烟是他帮你戒的,难道不是你为他吃上的?”柳婶见他油盐不进,索性把话说破:“小爷,不是我说败兴的话,痴心的苦,人生受一遭儿也就罢了——你是我养大的,这点心事我看不透?何必拿官话来堵我!他是好的你也喜欢,傻了你也喜欢,不知你上辈子欠他什么,怎么魂就捏在他手里了!若咱们是女儿家,还有个姨太太可想,偏咱们又不是!你在他身边,到底算个什么?不尴不尬的留在这里,哪是长久的打算呢?”

露生给她说得无言以对,难道告诉她金世安不是从前那一个?忽然想想,就算不是从前那个,难道柳婶说的不对?

明明就是不对,可是说不上哪里不对,反倒是句句都戳在他心上,他脸也红了,泪也出来了:“我难道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要走你走,我死也不走!”

这一席话搅得露生不知怎样才好,恨不能拉了全天下的人剖白一遍,怕玷辱了金世安待他的那份珍重,又怕辜负了他那一份热肠,宁可教人说自己是为名为利陪着他,唯恐旁人看出他一段云遮雾罩的情肠。这情肠也是凭空生出来的,原本心头澄明,是光风霁月的一分情谊,忽然叫人说了一通,倒像石子投进春水里。

其实都是一样的,名也好、利也好、爱也好,都是人对生活的与生俱来的期望,是一种热切的鼓动,只是名利踏实,是有指有盼的,赚多少钱,有多大场面,皆是能算得清的,唯有情之一字盘算不来。情这种东西无凭无据,是海誓山盟也不能决断,哪怕一纸婚书放在面前,也未必就能心心相印的,更何况是现在隔山隔纱、隔靴搔痒的阶段。

他是太久没有经历这种心情,因此心情忽然来了,就有些久别重逢的恍然,它不比第一次登台那样激动,也不像第一次爱人那样炽烈,可是如同诗人作诗一般,新春固然可喜,春去春又回才有诗意。那蒙昧的心情转了一圈,当初是惊涛骇浪,回头来变成春水无声。它是模模糊糊,温吞迟疑,并且得过且过的,进一步便有许多不便,退一步居然还有不舍,不进不退地,这心情正合拿来消磨春光,消磨伤痛,消磨胡思乱想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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